□“沙漠造林师”顾云香14年如一日种树治沙 /晨报记者 金玉蓉
□顾云香种了六七年的树林已小有规模 /晨报记者 金玉蓉 □晨报记者 金玉蓉     4月，又是北方沙尘肆虐的时节。干旱、狂风，除了恶劣的天气条件，西北大片从草原退化成的沙漠是罪魁祸首。人们能够想到的治沙方法之一，就是种树——固沙，使沙逐渐化成土。     宁夏宁东镇东湾村，有个名叫顾云香的农民，她在宁夏境内的毛乌素沙漠种树治沙14年。原本一望无际的沙丘中，现在能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树林。然而，常年的辛劳虽然产生了诸多公益效应，却也让这个原先在村里最先富起来的家庭入不敷出。今年春天，晨报绿色公民俱乐部的成员爱生雅公司的一批志愿者前往宁夏，希望帮助顾云香把沙漠造林这件事继续做下去，晨报记者也一路跟随，体验了这位“沙漠造林师”的种种艰辛。 除了会挖坑 还要会涂漆     在中国地图上，“雄鸡”的背部驮着一大片沙漠，从遥感卫星上看，这片巨型沙漠横跨宁夏、陕西、内蒙古三省，每到春天，总能掀起沙浪阵阵。不过，如今它正接受着顾云香这位“沙漠造林师”的改造。     4月上旬的一个上午，植树日。虽然当地仍是春季，但阳光已近毒辣，接过当地一位负责接待的志愿者分发的口罩之后，记者才意识到，眼前这一片已被顾云香种下了5000棵树的沙漠，沙粒仍然猖狂。     “你这样种树不对，应该先把树坑周围的沙子铲开一些，不然挖了坑，沙子还是会溜进去。”看着志愿者靠一股热情在那“刨坑”，顾云香忍不住笑了，走上前提醒。     在沙漠里，树和植被难以存活的最大原因，一是缺水，二是沙粒多而干燥，这正是对顾云香最大的挑战。当地人告诉我们，从去年冬天到今年4月初，这里没有下过一滴雨。“洞起码要挖到1.5米深，越深越好，挖到深处，铲出来的土是深褐色的，带着水分，树苗栽到这样的深度，根才能吸收水分，才能活。”顾云香说。     经验来自教训。顾云香第一年栽下去的树一棵也没活，当时她安慰自己，也许是这一年太旱了，于是第二年继续种。但她慢慢发现，坑挖得深的地方，树活了，种在沙丘间低洼地带的树，也活了；而树坑较浅或树坑口挖得太大，树会死。久而久之，丰富的实践经验让她成为了“沙漠造林师”。     “沙漠里种树太难，没有技巧就只能白费力气。”顾云香告诉记者，和普通城市里种树不同，沙漠里种树还有道特别的“工序”——涂“防啃漆”。“沙漠里的树，有时会被羊群、兔子啃掉树皮，在种完后必须要给树涂上白色油漆，一来能防止树皮遭‘毒手’，二来也能保持树干的水分不易蒸发。”一边说着，顾云香一边拿着刷子给手旁的树苗涂上白漆。 卖车负债 种树花了120万     从1999年开始一直到现在，顾云香在毛乌素沙漠里到底种下了多少树，曾有媒体报道说超过3万5千棵，但她说，具体数字已经记不清了。     让她下决心种树的根本原因，是1983年的一次沙尘暴。“我11岁时，一场大风刮来，多少人都丢了，多少羊都死了。”后来，看着被越来越狂妄的沙尘暴吹散的屋子，她下定决心，一定要在这里种上一片树。“5000亩地，多少能挡掉点沙尘，如果大家都不愿种树，以后再遇到那种大风，死的也许不是别人，很可能是自己。”她说。     恐惧的本能，化作顾云香治沙的决心，这一干就是14年，期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改变，包括那条在沙漠里被硬生生压出来的“路”，也包括她的家境。     1992年，顾云香与杜生龙结婚，用3万元贷款和跟亲戚朋友借的钱买了辆东风大卡车，在银川、内蒙等地跑运输。夫妻俩吃苦耐劳，几年下来不仅还清了贷款还结余了20多万。顾云香回忆说，全村她第一个盖新房。     但自从向政府承包了沙漠之后，顾云香和丈夫变卖了东风汽车，又拿出16万元。第一年，树死了大片，亏了10万；第二年，继续。直到现在，他们为种树投入了近120万，至今还欠着银行60万的贷款。每到春天，他们俩总是开着那辆小皮卡在沙丘中穿行，时间长了，车辙在沙漠中压出一条路。“两年，只要两年时间，我们就能治理好沙地搞养殖业，一斤羊绒要卖很多钱呢。”为了这份坚持，她和丈夫只能靠外出打工维持生计。 种树时狠心把女儿放沙坑     没有钱，是很麻烦的事。今年，在爱生雅的帮助下，14元一棵的树苗，顾云香又拿到了6000棵。当记者一行到达时，她已经种下5000棵。尽管经济拮据让她举步维艰，但相比自己对家庭的愧疚感来说，这还不算什么。“俺丫头跟着俺，吃了不少苦。”顾云香开始种树时，女儿还不到1岁。种树之初，因为没人照顾孩子，顾云香和丈夫只能背着女儿一起进沙漠。到了种树的地方，顾云香就用丈夫的外套把女儿包好，再用衣服的袖子把女儿裹紧，在旁边掏一个坑，把女儿放在里面，这样就算她哭闹，身体也不会移动，夫妻俩每半小时去看一次。     “每次我过去看她，眼泪淌过脸上全是土。我用手指把刮到她耳朵里的沙子抠出来。”顾云香回忆说。之后，一到春天，女儿老喊头疼，疼起来头往墙上撞。会不会是虫子钻到脑袋里？顾云香不敢往下想，直到拿到写着“未见异常”的脑CT化验单时，自己才高兴地哭了。 涂料加农药防虫 不慎中毒     更可怕的是2003年夏天。是年，沙地上的柳树全部起了小白虫。为了防虫，顾云香在涂料里加了农药三九一一和六六粉，然而天气太热，加上疲劳，自己刷涂料时中了毒。那年，3岁的女儿常因睡觉醒来没见到妈妈而哭闹。一次，女儿哭闹时从沙发上跌落，撞到了茶几，眼睛周围流满了血。“到了医院，给女儿捂血的一整包卫生纸都渗透了。”顾云香自责极了，搂着丫头抱头痛哭。后来女儿眼旁缝了3针。     顾云香自己也没少经历险情。2009年春天，她从拖拉机上被甩出去，拖拉机轮子压到了膝盖，压坏了韧带。等腿伤刚好，秋天，顾云香又坐着丈夫的四轮手扶拖拉机前往林地，在冲上一个沙丘时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顾云香又一次被甩了出去，丈夫眼疾手快，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脚腕，但一慌张把油门当成刹车，顾云香头朝下，脚朝上，半个身子搭在车外，脑袋紧挨车轮，车子还在往前开，溅起来的沙不断埋到她头上。丈夫一只手掌控方向，另一只手死死拽着顾云香的脚，拖了30多米远车才停下。     “那一次真把我吓坏了，想着自己还有孩子，不能把命丧了，于是就卖掉了拖拉机，重新步行去沙漠。”顾云香说，后来，妹妹看她实在可怜，借了10万元，让她买了现在开的这辆小皮卡。 树林小有规模 奖状一整箱     顾云香承包的5000亩地类似扇形，她已完成了弧线上的两排，还剩三分之一。有着六七年树龄的树木已经成了小有规模的林子，还有喜鹊搭了窝。     顾云香说，自己种的很多是柳树，不过是耐旱的旱柳，还有沙柳、沙枣、沙拐枣、毛白杨……“到夏天，沙枣会开出黄色的花，还有香味呢，”她拨弄着一棵沙枣说道。     2003年，顾云香获得了当地计生委“幸福工程”项目资助，每年可以拿到3000-20000元的无息贷款；2010年，顾云香又获得了全国绿化劳模的称号，她是唯一的女性。     从那之后，荣誉纷至沓来。在种树的14年里，顾云香获得了大大小小的奖状证书，保险柜原本用来装钱，现在已换成了一箱的荣誉证书。“我想好了，以后能种多少树就种多少，实在买不了树苗，就停一年，养好身体。但是这片沙漠，我永远不会放弃。”顾云香说。 种树如何“化沙为土”     在沙漠中种树究竟会产生怎样的作用？一位园林专家表示，随着根茎的生长，树根周围的沙能被牢牢抓住；成规模的树林可以像屏障一样阻挡沙尘；树叶掉下后覆盖在沙漠上，腐化成为肥料，使沙逐渐化成土。如果下雨，树木可以大量吸收水分，再通过蒸腾作用，增加空气中的湿度，使干燥得到调节，改善环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