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访中国科学院院士石广玉

　　本报记者 王敏

　　 今年以来，我国大范围地区遭遇雾霾天气。中科院报告显示，雾霾污染范围涉及我国10省区市，影响人口8亿以上。针对严峻形势，6月14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了治理大气污染的新十条措施。

　　造成这些雾霾的原因主要有哪些？目前大气污染的特点是什么？有哪些针对性的措施和建议？该怎样解决经济发展和大气污染的矛盾？为此，《中国企业报》记者专访了中国科学院院士石广玉。

　　 大范围污染天气原因居多
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：6月14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，确定了治理大气污染的新十条措施。该怎样看待这十条措施？

　　石广玉：国务院的新十条措施很好，现在关键的是怎么落实。地方政府为了经济发展，不惜以牺牲环境为代价，不管是大气污染还是水污染，国家环保部都有明确的规定，但地方落实很差。所以说，不是说没有政策、没有措施，关键是得不到落实，或者在落实过程中打了折扣。往往是口头上重视，实际上不重视。
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：今年以来，我国大范围地区遭遇雾霾天气。造成雾霾的原因主要有哪些？

　　石广玉：大范围雾霾是一个区域性问题，不是局地问题。从内蒙古、华北一直往南走，我个人认为，首先还是天气原因造成的。如果是局地污染的话，范围会比较小。如果范围比较大，天气的原因占比比较大；如果是范围小的污染，人为的因素就比较大。自然天气和人为两种因素加起来，造成了一个地方的污染情况。在不利于污染物扩散的前提条件下，加上局地的污染源，就加重了雾霾的形成。

　　 京津冀主要是颗粒物污染
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：目前大气污染的特点是什么？针对这些特点有哪些措施和建议？

　　石广玉：现在的污染主要是颗粒物的污染，雾霾也主要是颗粒物的污染，是复合污染。北京降水比较少，而且比较集中，雨季在7、8月份，冬天下雪很少。如果是相同的纬度，比如欧洲一些国家，降水分布是很均匀的。在降水很充分的情况下，颗粒物会被冲刷掉。但北京很干燥，夜里车少的时候，颗粒物降落到地面上了，但白天车一多，颗粒物又浮上来了，卷到了空气中。这样反复上下，造成颗粒物的反复污染。

　　京津冀周围，河北污染非常严重，尤其是唐山地区，废弃的东西随处堆放，颗粒物污染很严重，弄的老百姓都很难生活。石家庄我去过，污染也很严重。

　　你看一下中国的大城市，北京、上海，包括乌鲁木齐、昆明，空气都不好了，天空都是灰蒙蒙的，主要还是颗粒物的污染，掺杂着一些气体。这种复合污染是中国污染比较明显的特点。

　　措施方面，自然因素是很难控制的，但工业和汽车及有些餐饮行业的排放是可以改善的。很多地方的餐饮用煤做饭，造成的污染是很厉害的，北京现在解决了这个问题，大部分是用气了，这当然好多了。但全国范围内都用天然气是不现实的。

　　 改变能源结构

　　 有助于减少污染
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：当下我国既面临着快速发展经济的重任，也面临着防治大气污染、保护生态环境的难题。该怎样解决这个矛盾？

　　石广玉：经济发展过程中，能源结构需要逐步的改变，说的理想一点，就是人的生活方式要改变。少开车，发展公共交通等，污染物的排放肯定会有所减少的。但现在这是潮流啊，家家都有小汽车。所以说，根本的不是科学上没有治理的措施，而是实行起来很麻烦。

　　不同的国家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，比如说欧洲、美国和日本，有段时间污染也很厉害的，但随着经济的发展，经济实力的增强，总体国民素质的提高，能源结构上逐步有所改变，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增强，污染就会得到改善。

　　东京在1964年奥运会以前，污染也很厉害的，主要是能源结构以煤为主，后来改成烧石油和气，状况就大大改善。石油也有一定的污染，但颗粒物方面会比煤好一点。

　　总体上说，能源结构不改变，还是很难避免污染的。但一些新能源比如说风能、太阳能、可再生能源不是一下子就能实现的，主要的还是靠煤。还有核电，一种观点认为是最清洁的能源，但不发生意外还好，一旦发生意外，像日本的核电泄露，就成了最肮脏的能源。
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：今年北京雾霾严重的时候，很多人把矛头指向了“三桶油”，认为他们的炼油和排放标准不合格，才造成了北京的严重污染和雾霾，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？

　　石广玉：这不一定是主要原因，那么大的范围污染主要因素我认为还是天气。当然提高石油的精炼水平总归是有好处的。但提高精炼水平，石油是不是会涨价呢？又会产生其他一系列问题。

　　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，理想的状态是两方面都兼顾，但实际上不太可能。比较现实的是，对于严重危害人民健康的，宁肯不发展经济，也要停掉。南水北调的水源，宁肯不发展经济，也要把水源保护好。一些家庭作坊企业，尤其是南方，污水不处理，就直接排到大江大河，这怎么能行呢？水、气污染浪费很严重的小作坊企业，该整合的整合，该关停的关停，但一些地方政府对此还视而不见，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　　所以，对于审批权下放，我个人认为，环保方面的审批还是尽量慎重下放，该中央管的中央管，该省里管的省里管，最好不要下放到市里或者县里，否则下面极有可能不顾环保标准去上马污染项目。